翰墨文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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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3节（第2页）

&esp;&esp;外交上的小小胜利，并不能掩盖朝堂当中争执渐起，司马光和王安石，开始展现出分歧。

&esp;&esp;第一件事情，就是北宋出了天字第一号大案——阿云杀夫案。

&esp;&esp;之所以是天字第一号，是因为其影响，直到千年之后都还讨论得沸沸扬扬。

&esp;&esp;其实案情是非常简单的，登州农家少女阿云，父亲早丧，去年又死了母亲，家贫如洗。

&esp;&esp;阿云的叔叔不顾阿云母丧未满，强行将阿云许配给了本村一个老光棍韦大，不过此时“许嫁未行”。

&esp;&esp;韦大相貌丑陋，阿云“嫌婿陋”，非常不满，但是婚期已定，由不得她。

&esp;&esp;于是为了摆脱这桩婚姻，一天，阿云“伺其寝”，“怀刀斫之”，“十余创，不能杀”，只是“断其一指”。

&esp;&esp;因为找不到凶手，官府很快便怀疑到阿云身上，“执而诘之，欲加讯掠”，“乃吐实”，于是全部如实招供。

&esp;&esp;知县按照宋律之规，以谋杀亲夫罪将阿云定罪死刑，并上报知州。

&esp;&esp;当时的登州知州许遵是大理寺派到地方挂职锻炼的官员。《宋史》载此人“累典刑狱，强敏明恕”。

&esp;&esp;许遵很快作出改判：阿云订亲时，“母服未除”，因此订婚无效，“以凡人论”。所以谈不上谋杀亲夫，可免死。

&esp;&esp;案情报到审刑院和大理寺，但审刑院和大理寺一致批驳许遵的判决，改判阿云“违律为婚，谋杀亲夫”，处绞刑。

&esp;&esp;许遵不服，再次上奏，认为在官吏传讯被告时，如果被告能主动供认犯罪事实，应该按自首论处，减二等处罚。

&esp;&esp;阿云受审时主动供认犯罪事实，“云被问即承，应为按问”，应以自首论处，“以按问欲举，乞减死”。

&esp;&esp;因为是死刑案，案子需要交到了刑部复核。“刑部定如审刑、大理”，依然是死刑。其理由是《宋刑统·贼盗律》“谋杀”条的相关规定：“诸谋杀人者，徒三年；已伤者，绞；已杀者，斩。”

&esp;&esp;因为阿云的行为是“谋杀已伤”，所以“当绞刑”。

&esp;&esp;不过决定权在赵顼手上，赵顼觉得女孩蛮可怜，于是允许其用钱赎罪，实际上是依照许遵的原判，认为有可以减罪的情节。

&esp;&esp;而这时许遵已经回到大理寺，被提拔为大理寺卿。

&esp;&esp;针对刑部的判决，许遵指出：“刑部定议非直，云合免所因之罪”，认为刑部的判决不正确，阿云应该从轻发落。

&esp;&esp;其理由是如果不论青红皂白，“一切按而杀之”，就会“塞其自首之路”，不符合“罪疑惟轻”的断案原则。

&esp;&esp;同时还指出，如果按照情节本当赦免的罪，都需要通过皇帝的敕命来赦免，如果以后没有敕命的情况下，这些人不就全部该死了？

&esp;&esp;这完全不符合大宋的法律精神，所以要求刑部再议。

&esp;&esp;御史台的谏官知道后，立刻弹劾许遵妄法。“遵不伏，请下两制议”，请朝廷将案件发给翰林学士们讨论。

&esp;&esp;赵顼完全没有想到这案子会变得这么让人头痛，于是“乃令翰林学士司马光、王安石同议”。

&esp;&esp;王安石和司马光在了解了案件经过后，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结论，无法达成共识，于是“二人议不同，遂各为奏”。王安石支持许遵的观点，司马光支持刑部的观点。

&esp;&esp;王安石的断案依据与许遵相同，当作“谋杀已伤，按问欲举，自首，从谋杀减二等论”。

&esp;&esp;司马光的依据来自《宋刑统》：杀人时，“於人有损伤，不在自首之例”，所以阿云不能自首。

&esp;&esp;双方争论不休，赵顼不信邪，那就扩大参与人员范围，再议！

&esp;&esp;结果意见还是分为两派。

&esp;&esp;翰林学士吕公著、韩维、知制诰钱公辅等人皆支持王安石的意见。

&esp;&esp;御史台，刑部支持司马光的意见。

&esp;&esp;一时间“廷论纷然”，“反覆论难，久之不决”。

&esp;&esp;这次征求意见，苏油因为是三品以上官员，所以也跑不掉，必须表个态。

&esp;&esp;分析本案目前争论的焦点，主要在阿云的谋杀是否能适用自首减罪。

&esp;&esp;这里边还涉及到阿云的另一条罪过，也就是其杀人的动因罪——“违律为婚”。

&esp;&esp;《宋刑统·户婚律》规定：“诸居父母及夫丧而嫁娶者，徒三年。”

&esp;&esp;阿云在居母丧期间许聘给韦姓，这本身是不合法的，因此这一婚姻应当无效，即阿云与韦之间没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，因此，应以“凡人”论处。

&esp;&esp;这里边的差别非常巨大，因为如果他们之间有夫妻关系的话，“谋杀已伤”的情节就构成了“十恶”罪名中的“不睦”，由于“十恶”罪名为常赦所不原，从而不适用自首情节，会被处以死刑。

&esp;&esp;至于阿云是否存在自首情节，讨论到现在，大家基本认为许遵的说法是正确的。

&esp;&esp;宋代关于自首的认定如下：“犯罪之徒，知人欲告及案问欲举而自首陈，及逃亡之人，并叛已上道，此类事发归首者，各得减罪二等坐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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